我呼吸,每时每刻。无处不在取之不尽的空气持续我的生命,吐纳之间,心脏跳动。肮脏的三十年代,当空气成为奢侈品,呼吸也成为一种威胁。
1862年美国颁布《宅地法》,1909年颁布《扩大宅地法》,伴随着这项法律的是1872年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废除叶卡捷琳娜的承诺,以及,如雪花般白纸纷飞的宣传册:“土地免费,人民自由”“人人都是地主”“农业的最后一片边疆”“那是一个正在形成的帝国”,开发商以谎言织成美好的明日画卷,它们带给或贫困或无机可归的人以希望,也给西部以发展的机遇。人们带着各式各样的愿景涌入这片土地,决定试一试这个“在庄稼上碰碰运气的游戏”。
于是,草原被翻转,地表被撕裂。小麦、玉米、棉花这些粮食作物、经济作物开始在美国西部生根发芽,而草皮被连根拔起。这片土地失去了它的附着物,失去了固定它的黏合剂,灾难的洪流开始累积,等待着决堤的那一刻。不幸,经济大萧条和沙尘暴先后来袭。产品过剩、价格暴跌、土地干涸,加上胡佛总统的不作为,沙尘暴中的美国人奄奄一息。随处可见的移动沙丘、身体里满是尘土的牛羊、肆虐的棕色瘟疫尘肺病,带上口罩、抹上凡士林也无事于补,他们被沙尘暴遮蔽。他们有的离开这片土地,有的绝不放弃,至死方休,可是这片土地并没有得到回馈,十年又十年,草原恢复步履艰难。
“土壤是国家所拥有的坚不可摧、不可改变的资产”,但绝对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土壤是有生命的,当人们无休无止的耕种,贪婪的汲取,它的生命力终究要被消耗殆尽。那时候的它,或许会永久的休眠,静止不动,只剩下死寂,又或许会乘着风飘过万水千山,洒向另一片土地,那一片土地像被覆上一层薄纱一样被尘土包裹,花瓣上、草叶上,还有人们的脸上。土地也需要被尊重,在挥洒汗水创造财富的时候也要考虑它的资源承载能力。我喜欢那些一个个沙漠变绿洲的故事,也喜欢蚂蚁森林里我自己种下的一棵棵小树苗,或许我们的退耕还林还草从谎言开始,但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让我们看到了奇迹。
生活在内陆的我,鲜少见到沙尘暴,我们提到最多的,是霾。盆地里的风,把霾从西北吹到东南,然后沉淀下来,久久不能散去。作文www.yuananren.com它是灰黄色的,笼罩我们、淹没我们,我被咳嗽和鼻炎反复折磨,不能呼吸。不同的自然现象,同样都是大自然对人类活动的不良反应,同样的教训。关闭的工厂、涨价的加工品,大家有一声声的抱怨,但我今天,能看到更多的蓝天白云,还有远处“窗含西岭千秋雪”。
我尤记得我在西北上学的时候,那是一年的运动会,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漫天的黄沙。操场里,四百米的跑道,我看不到跑在我前面的选手,红色的跑道,白色的线条把我指向前方。我一个人,在黄沙里,寂寞的奔跑,大口呼气,却好像汲取不到足够多的的氧气。晚上,我打结的头发泡在洗脸盆里,水变成了黑色,手一搓,满是泥沙。
我有一个梦境,运动会,我坐在终点看台上,等着千米跑的冠军出现。然后他出现了,在黄沙里脱颖而出,像是裹挟着沙像我们跑来,清水一泼,我的眼前突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