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无双。文青时代我们畅谈电影、文学、音乐,翻看从前的DV“伯格曼、戈达尔、特吕弗、侯麦、文德斯、塔可夫斯基、赫尔佐格、基耶斯洛夫斯基、黑泽明、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那些曾只有我们自己了解的文艺竟也退去的如此遥远。
开篇《在幕间》以青年女作家的精神挣扎与艺术生涯衰亡昭示理想幻灭,对回归文青最初样貌的愿景生存在迷幻的睡梦中。追觅自我情绪在文体上的自由表达,文字的终途是灵魂对现实藩篱的爆裂突破,幻想之于文艺青年,恐怕是最残酷的能力了。“一碰到清醒的现实,我们就完了,生命无非是场幻梦,置我们于死地的是睡梦过后的清醒,谁剥夺了我们的迷梦,谁就剥夺了我们的生命。”可谓是直抵文青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要害,不刻意规避世俗,始终保持冷峻的距离观察现实,却仍免不了被生活吞噬。无法接受“睡梦过后的清醒”不过是企图在破裂精神碎片中找寻完整,可是日益运行的社会机制要我们不停走下去,来不及回头调整面对生活原有的姿态。
世俗是构成文青生命的部分,亦是剥落艺术才气褪去本初色彩的罪魁祸首。如今再无多少人自矜“文青”、“诗人”,毕竟它们离原来的意义过分脱离了。赖香吟着重的不是对玷污“文青”这一词汇的人们的审判,在那么多被世俗恶气浸染的人群标签中,“文青”不过是普遍中提取出来的特殊,何况挖苦也不会对还原“文青”本貌有多大助益,能提出来的是供人一览的事实,玩味罢了。于是主线淡化为对“文青”后时代生活的描摹,至于“文青”原来生命力如何消失殆尽,形象垮塌,在这方面的挖掘浅尝辄止。
《暮色将至》的母题色彩若要牵扯到文青上面去,想必是对应其社会性死亡的即将到来。生活变成苟活,原有激情的退却与夫妻婚姻的约束,几十年切肤的共同记忆唤起内心的悲情。男主复杂心理历程在前妻的死亡后结束。文青之死不若说是精神之衰。阴暗语调中皆是人至中年的彷徨无力,一种油然而生的病态感,抑或称作是颓丧气息,它没有滞留在这章短篇小说上,而是逐渐扩散,愈演愈烈。
小说所示景象多是“文青”后景象,分崩离析前的文青世界叙述蜻蜓点水般稍加笔墨言之或是直接不提,“文青”前景象繁复背景在篇幅限制之下省略,于是对“文青”后景象崩溃的解释缺乏了一李振国。直白地说,越往后读,越觉得我对其命题的宏大期待终归落空了。这是我最大的失望。
《静到突然》、《天竺鼠》是婚姻两性关系的又一探讨,离“文青”的字眼愈远,本质上的距离却愈近。繁杂的琐事让一切失去新奇,“文青”后生活的焦虑成为主线,作文www.yuananren.com两性紧张的关系急于寻找出口,疲于奔命的固定轨迹无限延续,人心的疏离拉大,昔日的文青如何再去保持本貌而不至于让灵魂死去?赖香吟将梦境作为了“文青”一辈的臆想乐土,或许这一处不是笔者蓄意安排,而是现实使然。《静到突然》一章私认为是表现力最佳和感情最为丰沛的故事,尤其是结尾的反转,突如其来的悲伤披露了所有沉默的无助,让暗潮汹涌浮上水面。
“爱是危险的问题,避开这个危险我们可以模仿成真地生活吗?”这是一个没有给读者明显答案的设问,赖香吟给出了“不能”。在爱无能境况下,老去的文青只能在虚实间徘徊互换角色。
接下来所述黄昏恋、暮年已至的沉疴缠身,似是角色突破多边展现母题之意。此处也不在作无意义的剖析。
九则写于不同时期的短篇故事虽出于不同时境,文字基调是出奇地相似,那股子悲叹气息算是衍生至今的幸存品。我们被时间夺取了多少,实在计较不来,从时间得来的经验倒是屈指可数,他妈的,我们不是在生活,我们是在苟活。
用“昔日文青,却已成我辈中年”的句式来说,杀死那个文艺青年,不必动刀动斧,唯时间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