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小说有两种,一种写的是情节,另一种写的是人物。诚然,情节引人入胜的小说也必然有个性鲜明的人物做支撑,但它最终是靠故事催动读者不断阅读。好的情节小说(我姑且发明这么个名词吧)会充分积累读者的情绪,再给一个或多个窗口使这种情绪得到释放,使读者获得心理甚至生理上的快感,复仇也好、推理也好、争权也好,皆是如此。而人物小说(姑且再发明一个名词)则并不看重情节,当然小说必然有情节,但这种小说的故事性不会很强,作者希望的是自己创造的人物在某种困境——或是环境、或是性格、或是欲望——中的挣扎,探讨人性。我甚至认为,人物小说作者的最终目的就是让读者对小说人物产生共情,使读者发觉自己与小说人物的一点点共同(往往是人性的阴暗面)。

与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小说也有雅俗的偏见。能被称作世界名著,具备“文学性”或者“现实主义思考”的文学作品,大都是人物小说,而情节小说,则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就像J.R.R.托尔金不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什么“文笔称不上一流”的借口纯属扯淡),天下霸唱也永远不可能跟茅盾文学奖扯上关系。
《百年孤独》当然是世界名著,在我看来也当然是人物小说。马尔克斯创造了一个家族的人物形象,似乎除了老祖母乌尔苏拉(其实她的年龄也是个迷)外,个个行事奇特、异于常人,再配上可有可无的情节描述——可有可无到很多情节作者几乎是自行剧透,包括那广为人知的小说第一句——马尔克斯的笔下无处不显露着对这个家族的怜悯,并将这份怜悯引向他的主题——孤独。或是孤独的寻找爱情而不得,或是孤独的追求人生价值却最终惨淡收场,亦或是干脆让自己离群索居、远遁世俗。
为何是会孤独?究其根本,这部小说中的人物也陷入某种困境拼命挣扎而无从解脱,这个困境就是时代。是的,我想,作为一部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这“现实主义”也就是时代了吧。这是一个拉美地区从封闭到开放、从落后到文明的时代,其中还夹杂着革命、殖民和流血。小说中每一个人物悲惨的命运,都多多少少都与这个时代的变幻有关。笼罩着布恩迪亚家族和整个小镇的诅咒,其实也是作者隐喻整个拉美地区的诅咒,面对先进和文明,作文www.yuananren.com这块大陆始终不得其法,最终深陷落后和混乱的泥潭得不到解救。小说以马孔多小镇最终消失为结束,这好歹算是个解脱,而真实世界里,拉美大陆的苦难却又何时能结束呢。
其实我挺不爱读人物小说,特别是外国的,或者说直白点,我不爱读这些名著。不过我对自己的阅读能力还是略有自信,我并不是读不懂,我可以明白作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哪怕明白的不是很透彻。我的问题在于,我实在受不了这些名著里那些细致到啰嗦的语言表达,真的就是废话太多。对景物的描写也好,对人物心理活动的表述也罢,繁复的文字让我无法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你会觉得这样的文字描写很难在脑海里构建出图像,或者说构建出的图像毫无真实感,所有的比喻都无法达成联想,人物的行为都根本不合常理。即便是我最喜爱的世界名著《基督山伯爵》也有这个毛病,中国当代一些著名作家也沾染了这个毛病,包括莫言和陈忠实,当然你要硬说这就是魔幻现实主义我也无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