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讲述了地下工作者老鬼的故事。老鬼破译电报的能力超强,打入了日伪情报组织内部,面临身份暴露的危险时,他机智地与日伪和国民党军统特务周旋,制造种种假象迷惑敌人,使得组织内部陷入混乱,搞不清谁是真正的“老鬼”。但因条件所限,最后关头“老鬼”不得不牺牲生命,设法将情报成功传递出去。
麦家所建构起来的小说宫殿获得了坚不可摧的真实感。《风声》尤其如此。一个人在险恶、闭抑的环境里,要将生死攸关的情报传送出去,如何掩护自己?如何传送情报?如何转败为胜?如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如何既坚强如铁又狡猾似蛇?《风声》借由潘教授的讲述、“我”的推理、顾小梦的抗辩、靳老等人的回忆,以及“老鬼”本人潜在的自我陈述,步步为营,小心求证,每一个事实的出现,都可能被另一个事实所推翻,每一种说法的诞生,都可能受到另一种说法的质疑———麦家正是在各种事实和说法的互相驳难中,使人物丰富的内心获得了强有力的塑造。这也是我欣赏麦家小说的理由之一:他的小说是有真正的人物的,他笔下的人生是可以站立起来的;他的小说是在为一种有力量的人生、一种雄浑的精神存在作证。二十世纪以来,小说多写黑暗、绝望和恶,并且写得惊心动魄,这种来自人性深渊的力量同时也粉碎了作家对世界的信心———他再也无力肯定一种健全、有信念、充满力量的人生了。
这些年的中国小说重复了西方文学的这条写作道路,再加上近年消费文化的隐秘介入,平庸人生更是成了大多数小说的主角。作文www.yuananren.com很多人都觉察到了,这样的阅读令人意志消沉、精神涣散。《风声》的出现是一个信号。它似乎在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尽管令人悲伤,但仍有获救的希望。一种贵重的人格、一种庄严的人生并非已经死灭,而是仍然活跃于广阔的世界之中,问题在于,作家有没有能力使之站立起来。把凡俗的人生和雄浑的人生对接,把渺小的人物置身于理想的悲歌之中,疲软的小说也会由此获得一种重要的、肯定的力量。
《风声》中“老鬼”的成功塑造,就为麦家进行一种肯定性的写作提供了生动的例证。在这个价值被一些人颠倒、践踏的时代,展示欲望细节、书写身体经验、玩味一种窃窃私语的人生,早已不再是写作勇气的象征;相反,那些能在废墟中将溃败的人性重新建立起来的写作,才是有灵魂的、值得敬重的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