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驾驶车辆的人路过一个姑娘身边时,说要开车送她。姑娘“我在走路,我在看书。”听到拒绝的回答后,这个开车的人笑了笑说了句:”没关系,别放心上,留下继续看你的书。“就开走了。
简单到无法称之为故事的“偶遇”,却造成了这个十八岁爱走路看书的姑娘的苦恼。因为这个人就是代号为“送奶工”的偷窥、监视女孩的跟踪狂,一个性捕猎者。本来是受害者的女孩却成了舆论漩涡的中心。
周围人运用女孩与这个送奶工的“偶遇”,化作他们传播谣言的佐料,加上他们的丰富想象力,再放上一些恶意揣测,再加点油添点醋,成了一再加害这位姑娘的利器——无时不在,无所不在的流言蜚语。只见了一面就成了相差二十三岁年龄差的私情,谣传那个送奶工还是有老婆的人,这女孩是如何堕落,如何恶心等。就因为女孩喜欢边走路边看书,看起来是故意惹人注意?就成了不被接受的出格者?那些谣言贩子运用语言暴力。让女孩,从生活到工作,从内心到身体,从个人到与亲人朋友的关系,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送奶工》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封面
这个就是新近畅销书《送奶工》的故事引子,由一个简单事件开始,却融合了众多值得我们思考的议题。关于亲情爱情的,关于社会政治的,关于大众评价的,尤其是我们要被公众恶意一步步地所同化还是要做不顺从的”出格者"?
这本书的作者也是一位女性,安娜·伯恩斯,她写过三部小说:《送奶工》《小建筑》和《无骨》,其中《无骨》曾入围2002年橘子小说奖。伯恩斯出生于北爱尔兰首府贝尔法斯特。《送奶工》这本书里故事背景就是设置在1970年代的贝尔法斯特。那是一个充满极权的社会,各种政治问题显著,人们生活封闭,思想更是固化,人人唯恐成为不被接受的“出格者”而小心翼翼地生活。不敢表达自己真正内心的感受,但是对于别人不同于他们的行为很感“兴趣”,恶意打击的兴趣。就这样女主角,那个十八岁的女孩,除了要承受代号为“送奶工”跟踪威胁,还要遭受着人们满满地的恶意,细思极恐。
这本书再次让人们思考流言和恶意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伤害有多深,然而,谣言毕竟是谣言,唾沫也淹不死人。,尤其是我们女性,我们还是敢于在流言蜚语中保护自己,保持自我。就像《送奶工》的封面上的这句话:“总有一小部分人,在荒诞的集体谣言中,保持理智和真情实感。”不顺应别人,也不妥协于别人的眼光,更不要受别人评判的压迫。
除了这本书的立意对于现实中的我们,尤其是对女性很有思考的意义。这本书作者的独创文风和独到的见解也是这本书广受好评的原因之一。《送奶工》本书荣获了英语文学至高奖项布克奖,还获得了2018年全美国家书评人协会奖,2019年奥威尔奖等多项大奖。布克奖评委主席安东尼·阿皮亚更是这本书很高的评价:“天才般的实验文学……有时一个句子,就令人叹为观止。”奥威尔奖评委主席汤姆·萨客利夫也说:“《送奶工》的叙述声音,是一种奇迹。”
能用到”天才般“”奇迹“这样的形容的作品,自然有它精妙之处。一起来看下本书中,很特别的几个点:
首先,化观点于与众不同的文章设置中,很有代入感。
书中的“我”,既是故事中的中心人物角色,也是旁白解说者。除了真实的故事情节,还有众多“我”的感受、回应、思考、观点、回忆甚至设想。让读者会有更强的代入感,不自觉地就跟随作者进入思考状态。如果我们处在那个境况中,是否也会有这样的切身感受,是否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是否也会如此处理等等。
比如,书中讲到“我”去上法语课的时候的一些想法。同学们在老师的引导下,还是坚持“天空是蓝色的”,因为,人们都这样认为,他们不承认日落时天空的五彩缤纷,他们固化在传统的思维当中,不想承担改变的责任,更害怕改变而给他们带来被驱逐的后果。所以,他们认为天空只能是蓝色的。封闭的社会,封闭的思维,谁都不想做个出格者。
可是“我”在听了老师说的话之后,还是有了自己不同于别人的想法,作者在书中这样写到“我想着老师,想着她说每天都有日落时的样子,作文www.yuananren.com我们不应该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装进棺材、被埋葬,没有什么黑暗无边无际到我们永远无法征服。始终有新的篇章,我们必须抛弃陈腐,对象征主义、对阐释中最不可预期的部分敞开胸怀,必须揭露我们一直藏起来的、以为已经遗失的东西。“
作为角色,“我”深入其中,作为作者“我”又有自己的观点认识,这样的叙述,让人们在观察故事的过程中,也在观察自己,观察自己的想法。延伸开的想法里藏着众多的人生哲理,这也是“我”一边走路一边看书后思维的活跃的印证,也是引导我们就一件事情,有自己的思考,然后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不会一味地被别人的意愿给裹挟。
其次,坦率又带有灰色幽默而又有深度的字词句,吸引人又值得玩味。
读书的过程中,惊叹于作者对于字词的运用,虽然看到的是译本,但是,一波几折又迂回变换的词语的近义词排列开来,让人眼前一亮。确实很多时候,文字的魅力不只是在于表达一个意思,而更多地在于,可以引申出更多的更精彩的意思。这点,作者运用娴熟,多处文字都值得玩味。
有的时候明明是很悲伤的意思却用着黑色幽默一样调侃的语调,比如在说到被送奶工施加压力,而社区的舆论也对她施加压力,本来被送奶工偷窥、跟踪、威胁,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日日惶恐得心神不宁,而在文字的运用上还是那么地倔强地带着些许的坦率,“我与送奶工的丑闻像蘑菇一样迅速生长,到了不可理喻、肆无忌惮的地步,很快就成了畅销品。“
再一个有其特色就是全书中没有具体的人名,都是代号。
送奶工就是送奶工,一个跟踪、监视着这个姑娘的捕猎者。书中还有真的送奶工,还有谁的姐姐、姐夫、大姐夫、三姐夫,而男朋友就是准男友,还未达到真正男朋友的身份,厨子、某某·某某之子,这样的角色,他们没有具体的名字,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个性鲜明,有着很强烈的个人风格。令人敬爱、给人安全感、尊重女性的三姐夫,被众多女人追求却是“不爱任何人的人”,药丸女孩,就连“我”在书中被妹妹们喊作“中间姐姐”。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名字而是都在用着代号或者标签呢?
要我说,他们都活在自己的社会角色之中,活在别人的眼光和口水之中。没有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他们都是在被社会一步步推着往前走。哪怕是出自自己口中的“谣言”,也都是在复制着别人的谣传,没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更残酷的是书中那个姑娘“我”的妈妈,姐姐,认识最久的朋友都不相信她,宁可相信流言蜚语,因为他们不敢做“出格者”,不敢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只能泯然与众人,扮演着“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谁之子“,就连”送奶工“也真的姓”送奶工“,无论他们叫什么,他们是谁,他们都一样冷漠、封闭,他们都扮演的是”大众“而不是自己。
最值得称道的当然是本书的立意,引发人们对于语言暴力的关注。更让我们思考:“别再窥探我的生活。没有肢体接触,就不构成侵犯了吗?”
面对“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涨起,落下,来了,离开,继续追逐下一个目标。”的谣言,我们该如何面对呢?
这本书作者也是想反映一个压迫和反抗的斗争过程。对于女性,常受到比男性更多的质疑、鄙夷、刻意地不公平对待,流言蜚语给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迫,面对恶意请勇敢地保护自己,倔强地反抗。
那些不看客观事实、不绝于耳、不断延伸的谣言,也是当下,语言暴力,网络暴力的另一种形式吗?尤其对于女性,多少人都成了恶意诋毁女性的一片片雪花呢?关于女性的长相、身材甚至穿戴的评头论足,就像书中作者说到的,很多男人,“他们如果对你感兴趣,就会因为他们对你感兴趣而责怪你。"这样荒诞的恶意是不是应该警醒和反思呢?
一本获奖的小说,说明它的文学价值,而它带给我的思考,引发人们的讨论,关注某些应该改变的问题,也说明了它存在的现实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