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又翻了下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有叹于董小宛的清丽灵动，既懂得诗句花月之美，又熟稔于家务琐事，甚至还做得一手美食。无怪乎冒宠爱至此，看他讲述两人如何结缘，如何克服万难在一起，又如何享受生活，真是叫人艳羡不已。
然忆语始终泛着哀伤，因为此书本就是为追悼佳人而作，想起她在世时种种好处不觉莞尔，回到现实猛觉斯人已矣，不禁悲从中来。“余一生清福，九年占尽，九年折尽矣！”曾经拥有过是幸还是不幸？终还是幸的吧，至少可以回忆和她的点点滴滴。
每每读到下面这一段，我总不免怜惜起小婉来：半塌小几，恒屡移以领月之四面。午夜归阁，仍推窗延月于枕簟间。月去，复卷幔倚窗而望。语余曰：“吾书谢希逸《月赋》，古人厌晨欢，乐宵宴，盖夜之时逸，月之气静，碧海青天，霜缟冰净，较赤日红尘，迥隔仙凡。人生攘攘，至夜不休，或有月未出已酣睡者，桂花露影，无福消受。与子长历四序，娟秀浣洁，领略幽香，仙路禅关，于此静得矣。”
她就在我眼前，静静地倚靠着窗框，不知望向何处。银白的月色给一切都笼上朦胧的光芒，她如梦似幻，仿佛随时飞天而去，脆弱美丽得好似一个仙子。董小宛的心终究是静谧淡然的，但冒辟疆笔下的她又是如此生动有烟火气，看到她将各种美食料理得井井有条，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在看种田文，津津有味的那种。
纤纤玉手，会执笔，会折梅，会调香，也会切炖煮炒做腌制，这样的人儿谁不爱呢。清晨5点之际读这样的忆妻（妾？）书，看古人分享的岁月点滴，有一种跨越时空的错觉。四周静悄悄，心也沉静了下来，再过不多时，现代城市就要彻底醒转过来了。
我自然爱大城市的喧嚣，但偶尔也很享受早晨一个人的清净。读书，是最好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