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黄雀记》是苏童的香椿树街系列的一个延续。讲述了20世纪80年代发生的一起错综复杂的青少年犯罪案,作者从三个当事人的不同视角,组成三段体的结构,写他们后来的成长和碰撞,三个人相互纠缠的命运及其背后的时代变迁。作者以隐忍的写作态度,别致的细节刻画,鲜活饱满地还原了大时代的芸芸众生相。
如果说苏童的《河岸》写的是过去,《黄雀记》写的则是当下这个时代。小说情节并不复杂,故事的引子是“照片”。为了使自己身后能有个依据,“祖父”年复一年地为自己拍遗照。这一举动令儿媳十分恼火,于是生活中争执不断。祖父家的祖坟不在了,祖宗的照片也不在了,连存放祖宗两根骨头的电筒也没了,"祖父”的魂也丢了。为了找魂,祖父挖遍了香椿树街所有的冬青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为祖父找魂,随之在井亭医院上演了一出青春闹剧。电影票,旱冰鞋,水塔,兔子,绳子,把仙女、柳生和保润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说里并没有黄雀,它似乎是一种真实而虚幻的存在。想必书名呼应的也就是三个主人公无法圆满收场的悲剧命运的一种隐喻。那么,究竟谁是黄雀?在保润的春天里,作者用细微的笔触描写了三位青春期躁动、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形象。少年保润为了对蛮横无理的仙女实施报复,将仙女捆绑在水塔之上,没想到最终对仙女实施强暴的却是他的朋友柳生,保润被指控犯罪而锒铛入狱。同样,柳生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自绝青春,每天夹着尾巴做人。尽管他的家人花钱买通仙女,使他暂时逍遥法外。但是内心尚存的一丝恐惧、不安和内疚,使他的灵魂一天都不得安生,过早踏进了人生的秋天。
苏童在这部小说里,将家族生命的倔强和衰颓,懵懂的青春形态和变态,局促的现实尴尬和纠结,以他一贯如散文化优美的文笔,牢牢抓住读者的眼球。
英国作家狄更斯在《双城记》里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喧嚣的时代,人心浮躁。当精神在空气中变得非常稀缺,灵魂即无处安放。有人因为追名逐利,一再践踏道德伦理的底线,有人非常稀缺,灵魂即无处安放。有人因为追名逐利,一再践踏道德伦理的底线,有人在生活中找不到心灵的出口,精神的麻醉剂也只剩物质与利益的诱惑了。事实上,丢魂和拜金通常是同时发生的。小说中的仙女也是一位灵魂“出窍”的女子。她大胆,任性,不知世事深浅,又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在新奇与欲望的世界里张牙舞爪。她小时候被精神病院的老花匠领养,接着成为风光一时的公关白小姐,后来又意外怀孕,为了报复台商又生下了宝宝。
年少纯真懵懂的爱,年少羞涩不敢承认的爱,年少张扬贪婪的爱,一起葬送了三段美好的青春。“她看见了自己绛紫的魂,一绺一绺散开的魂,一绺一绺绛紫色的魂,它们缓缓上升,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死神并不接受白小姐的堕落寻死,从中也可以看出作者对她的命运寄予了同情,但并不是宽容。
祖父,可以说是通篇小说中的幽灵和光线,是整个故事的色彩。对来世的恐惧,应和了很多中国式老人对生命和生活的看法。对于一个丢魂的老人来说,作文www.yuananren.com畏惧的从来都不是死亡,他由于子孙不孝,让他为自己的后事操碎了心。“一个人无法张罗自己的葬礼,身后之事,必须从身前做起。"在精神病院里的祖父未必是真正的疯子,而是与外界的一种远离和疏远。他最后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老人,甚至是一个连灵魂都没了的老人,死亡对他已不足惜,他唯一困惑的是没了魂。保润、仙女、柳生,一个杀人、一个丢了性命、一个失踪,唯有祖父活成不朽,“在时间和水滴的销蚀中完好无损”。这位丢了魂的独孤、绝望的老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尝尽人间百苦,最后却不得善终;与家庭不和,送入精神病院;孙子身陷囹圄;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落得孤苦伶仃的窘境。
通观全书,看似柳生成了保润的黄雀,可是兜兜转转,最后,保润又做了柳生的黄雀。而真正的黄雀却是潜伏在人心深处的精神危机、道德危机以及信仰危机。而这种危机无时无刻不对人们的命运虎视眈眈。精神危机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信仰失位,信仰危机反过来又左右了道德底线。保润的绳艺最终捆缚了自己,兔笼使自己成了笼中的小兔,自作聪明的柳生最终走上了不归路。在某种意义上,最后的黄雀就是每个人自己。
在《黄雀记》里,作者给出了“人该怎么活下去"这一沉重命题,这来源于作家的社会责任感和对底层人群的悲悯与关怀。而小说也从一个侧面告诫我们:时代给了我们所有的可能,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