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依德在《精神分析引论》的“梦的象征作用”一节,分析了大量梦中常见意象与现实事物的对应关系,其中在说明关于女性的诸多象征时,提到了这样一个例子:“科林斯的暴君珀里安德尔很爱自己的妻子,但由于嫉妒杀了她。杀害妻子之后,他看见妻子的影子,他命令影子诉说有关她本人的事来证明灵魂的身份,于是那已死的妇人说:‘他的包子放在一个冷火炉之内了’。这是一段隐语,不是第三人所能了解的”。这一段引自1984年商务印书馆所出版的高觉敷译本。
这个故事实际上来自希罗多德的《历史》中第五卷第92节中,关于科林斯第二任僭主Kypselos之子Periandros的描述(徐松岩译本将其译为佩德里安,王以铸将其译为‘佩利安多洛斯’。高觉敷由《精神分析引论》1922年的英译汉,而其根据的英译本将此名拼写为Periander,与通用译名有出入,因此引起了一些错译。在地标版Historia英译本中,此名为Periandros,为希腊字母Περίανδρος的拉丁字母转写,应当是最准确的)。以下文本引自徐松岩译本:“有一天,他由于自己的妻子麦利萨的缘故,而把科林斯全体妇女的衣服都剥光了。此前他曾委派使者前往为于阿凯隆河畔的塞斯普洛提亚,就一位外乡人交付给一名死者的抵押物的下落去寻求神谕,这时麦利萨的幻影出现了,她不肯说出或者告诉那物品在什么地方。她说:‘我好冷啊。我什么衣服都没有穿。佩里安德给我殉葬的衣服根本没有用,因为他们没有将衣服焚烧。这一点我可以举证,向佩里安德证明我所说的话是真实的——他曾把面包放到已经冷却的炉灶里去烘烤。’当使者把这番话带回去转达给他的时候,佩里安德知道她说的那件事所指,因为他和麦利萨的尸体发生过性交”。
弗洛伊德用这一例子说明:在欧洲的传统习俗中,“火炉”是子宫的隐语。他还举例:“在克劳斯所编的《不同民族的性生活》中,部分德国人在给女性接生时说,‘她的火炉已经粉碎了’。生火及烧火有关之事都含有性的象征……火灶或火炉代表女性的子宫。”
虽然此处弗洛伊德将这一事实作为论据而非分析对象,但这一例子依旧提供了一种崭新的关于希罗多德历史研究的向度:对Historia中描述的梦、幻觉的精神分析。
目前国内对于Historia中梦的研究寥寥,在知网上搜索“希罗多德梦”关键字,没有检索到任何一篇文献。关于希罗多德的神谕的研究则有屈指可数的几篇,如《关于希罗多德与修昔底德作品中对神谕的描述》(作者郭海良),《古希腊神谕的心理暗示作用》(作者张文侠)等等。而对historian文本中梦进行精神分析的论文则无法检索到。可以说在这一方向仍旧存在着空白。本文将试图对希罗多德文本中提到的梦择其一二进行弗洛伊德式的分析,以此提供对这一史学名著多维度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