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的刹那,震撼浓烈地弥漫开来,心里狠狠作痛,到底是拥有多么强大的灵魂才能在死亡来临之际叙说得如此理性,没有故作勇敢,也没有怀着虚妄的信念,写出如此灼烫的文字。这不是史铁生的病隙碎笔,拷问生命存在的意义,至少生命还有延续的可能;也不是杨绛的我们仨,万里长梦里泣诉生死悲欢,回顾生命曾有过极致绚烂;作者保罗﹒卡拉尼什直面的是自身的凋亡,不是他人,是自己那绝无可能的生还。

保罗比常人幸运,在文学与医学之间转换得游刃有余,他曾经斩钉截铁地认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医生,在童年意识里,医学就是身为医生的父亲异常忙碌以致从小到大的缺席,而文学又牵引着保罗追寻研究生命的意义,他认识到大脑通过某种方式实现生命价值,便不可自拔的沉迷于神经系统的探究,只有医师才能真正理解“生理与精神并存的人”。
他以非凡的坚韧通过世界上最严苛的医生训练,完成斯坦福神经外科住院医生培训,获得美国神经外科学会研究领域的最高奖,三十五岁之前的人生都恰似春暖花开,傲然明亮,叫常人都身不由已成了映衬的路人。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莫过于此,生死不过一扇门,若只是讲述他从生命制高点直蹿青云的辉煌,因肺癌刹那幻化为跌落的迅疾残乱,或者故作坚强地用生命的挣扎来煽情,抑或是绝望中奋力疾呼命运不公与坚决抗争,我都会认为失之寡淡了,激起的些许波澜不久后会归复为平静。而这薄薄的一本书,没有凄厉的绝叫,没有剧烈的抗争,没有浓稠的悲叹,万千心事,凝成了这么一本,如此沉静似有千钧之重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