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书,大半个月,早晚通勤时间在地铁上读完。
“安娜·卡列尼娜”这个标题不太贴切,正如一些短评中所说的那样,就好比是作品明明是“红楼梦”却起了个“林黛玉”的标题。我理解托尔斯泰并不只是想写一个出轨女人的故事、而是想要展现当时的俄国贵族社会的全景,但是,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安娜和列文的两条线关联度太弱,完全可以各自单独出一本书。
再说故事本身,因为前不久才看了《包法利夫人》,印象极为深刻,而且两部作品的主题也很类似(抛开列文线不谈,毕竟它的标题是“安娜”),所以难免心中作了对比。托尔斯泰的文字时代感很强烈(一看就知道是19世纪的文字),他的心理描写自是精妙,但也赘述略多。
而福楼拜的文字(至少在《包法利夫人》中)则更有一种能够穿越时代的微妙和简练,可以说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它的文本有“文学”本身的魅力,读起来更一气呵成,更打动人人心。说到对于两个故事的具体感受就是,比起安娜,我更同情爱玛——当然,会有这种感受,也许是因为安娜是真正的上流社会的妇女,而爱玛是典型的小布尔乔亚、更能代入我自己?

另外,今年年初我还读完了《战争与和平》,两部大作加在一起让我有种感受——关于托尔斯泰的作品,评论家们赋予它们的“历史意义”和“社会意义”大过了“文学”本身。托尔斯泰的眼界和格局显然受了俄国和自身阶级的约束。他的前半生(至少体现在《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这两部作品中)太过看重宗教和改良的作用。
他会有改良派的思想是可以理解的,他毕竟是贵族,而且是大贵族。他作品中的角色都是贵族,而普通的俄国人民(尽管他本人对他们抱有极大的同情)是纯粹的NPC和背景板。而在十九世纪,在远比俄国发达的西欧,社会的精英们已经开始批判那束缚着社会进步的旧制度、转而歌颂人民和革命了。
写于十九世纪70年代的《安娜·卡列尼娜》还在反复讨论俄国要如何改革,而在十年前,雨果在《悲惨世界》中就不遗余力地歌颂着反抗压迫的人民和英勇无畏的革命者了。我想,这大概就是资产阶级和封建地主阶级的本质区别吧。不过,托尔斯泰和雨果在思想上有一点倒是相通的——他们都相信“善”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而且,他们也都喜欢在作品中“开专栏”。
当然,托尔斯泰本人的确是值得尊敬甚至崇敬的,也的确配得上“俄国的良心”这种称号。托尔斯泰在自己的作品中并不喜欢戏剧化的情节,但是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本书,那么他在晚年对于自己“死”的抉择(堂堂公爵大人、俄国的良心,决定抛下自己“罪恶”的家庭和“堕落”的生活,离家出走,在途中的火车站因感染肺炎死去),却给自己这部“书”留下了一个戏剧性的结局,一个极大的升华。几年前在读到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中的托尔斯泰篇时,我的确感受到了托尔斯泰作为一个人的伟大。
我向来不太喜欢艺术家的“死亡效应”,主要是他们的粉丝太刻奇了。而且有许多作品(包括但不限于文学、诗歌、音乐、绘画)实际上水准平平(具体不点名了),但是就因为其创作者的死(意外、自杀或者“英年早逝”),作文www.yuananren.com而给它们加上了一种令人追捧的光环,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喜欢“死人”的作品是一种时尚。
但是,对于托尔斯泰,我不得不心生敬畏。他自己这本“书”,和他那些印成铅字的作品同样可以流芳千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