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客出品的小说2020版《风声》,封面很特别:一根燃烧的火柴,拖着浓盛的烟雾。火苗侧倾,暗示出画面里正刮着大风。再仔细看,那火柴头分明是一个身体微微团缩的人,仿佛随时都可能在炽烈的火苗中化为灰烬。而书封上纯白的底色,白的竟让人心生绝望。
我一直认为,麦家的这部小说是书写人性中的绝望与悲情,甚至连华语传媒大奖,2007年度小说家奖授奖词,也这样写道:
“麦家的小说是叙事的迷宫,也是人类意志的悲歌;他的写作既是在求证一种人性的可能性,也是在重温一种英雄哲学。”

1997年,麦家从部队专业到成都电视台,在电视剧部当编剧,不坐班,也没活干。这样的日子无聊到底,也倒逼他成为了一名小说家。1998年底,麦家在成都电视台上班一年多了,却只开过会,没开过工。有一天,部门的领导找到他,希望他能写一部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的主旋律电视剧。麦家不知道怎么写,于是找来了《美国丽人》的电影剧本,又仿照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的谍战小说《交叉小径的花园》的叙事技巧,开始自己的写作。
现在看来,无论是《美国丽人》还是《交叉小径的花园》都离麦家后来的谍战小说相去甚远,可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时,“他就拄着这两根拐杖跌跌撞撞地上路了”。
这位后来被誉为“谍战之父”的小说家的起笔之路,一点也不酷炫。据说小说《风声》从完成初稿,到发表面市,前前后后经历了十七次的修改,是何种精神在支撑着麦家,一次次地完成修改,他的写作中出现过绝望和悲情吗?这样的情绪状态,又是否在潜移默化中,融入了他笔下的故事和人物的血液中?
到了2005年,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了,《收获》的编辑,邀约麦家写一部作品。因为时间很近,麦家机智地把从前创作的一个叫《捕风者》的小说,改成了一个中篇,最终顺利发表。这一次,麦家在他行走的拐杖里,又加入了一部《圣经》,他发现《圣经》里的“四福音书”:《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四部福音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叙述方式,讲述了耶稣的故事。麦家巧妙地把这种结构,融入到他的创作中去,在后来的小说《风声》,他也玩了一把一事三说的“罗生门”。这也是这部优秀的小说非常出彩的创作设定。
小说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叫“东风”,以李宁玉丈夫为视角讲述了五个人物猝不及防地被软禁在曾经歌舞升平的裘庄。在危机关头,“老鬼”最重要的是要将情报传递出去。
第二部分,远在台湾的顾小梦得知作者写了这个故事,但是故事里的情节却不符合史实,所以一定要把真相告知作者。麦家以访谈的形式,变换视线,用顾小梦的视角展开叙述。然而在顾小梦的回忆里,她将第一部分的大部分剧情推翻,作文www.yuananren.com叙述出了她观察的到的所谓“真相”。这部分叫做“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的西风。
小说的第三部分叫“静风”,是小说作者跨越时间来看待这个谍战故事的表达。麦家的小说,熟练地运用了先锋小说家普遍运用的“元叙事”“视角转化”“第一人称叙述策略”“解构历史”“游戏化”等创作技巧,在小说情节上,融入大开大合的翻转,大悲大喜的精神体验,大荣大辱的命运考验,极限地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揭露人性最幽暗的光。高超地写作手法,扣人心弦的情节变换,将整部小说打磨的如同一把精致技巧、寒光粼粼的匕首。
麦家无疑是优秀的小说家,他讲博尔赫斯的某部分风格吃透了,极会玩悬疑、推理、脱壳的密室游戏;同时他又不满足与游戏,他还想“对人道发问,对历史发声”,想让思维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