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流浪儿跟着他们的队长翻过碎石堆—恐惧让他们瞪大了眼睛,眼白在脏兮兮的脸蛋上格外明显。他们在砖头和石块形成的冰碛堆中迂回穿行,来到了一片空地,教堂尖塔的锥形顶倒在一边。厄齐抬起一只手,示意其他人停下,又伸进睡袍里去取他的鲁格枪。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他就在这里。我能闻到他。你们能闻到吗?”

孩子们像焦虑的兔子一样嗅来嗅去。厄齐紧贴着被拦腰截断的尖塔顶,朝它敞口的一端慢慢移动,枪被掏了出来,像一根探测杖,为他引路。他停下来,用枪敲了敲那圆锥体,表示那野兽很可能藏在里面。就在这时,一道黑光闪过,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跑向空地。孩子们缩成一团,但厄齐跨出一步,迈开腿站着,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射击。
“去死吧,野兽!”这一枪在低压潮湿的空气中发出了闷响,叮当一声金属的反弹传回了他没有击中目标的信息。“你打中他了吗?”厄齐放下枪,将它塞进自己的腰带里。“改天我们再找他算账,”他说,“去找点吃的吧。”“长官,我们为您找到了一所房子。”
威尔金斯上尉扔掉了烟头,在他书桌后面的墙上钉着一张汉堡的地图,他泛黄的手指按在图上。他在标记了临时指挥总部的大头针以西沿着一条线向前比画,避开了哈姆布鲁克和圣乔治遭到轰炸的地区,越过圣保利和阿尔托那,指向白沙屿古旧的近郊渔场,易北河在那里蜿蜒转向,汇入北海。这张地图是从战前一本德国导游手册上撕下来的,从上面看不出这些繁华都市如今成了满地灰烬、遍布废墟的城。
“河边有一座相当体面的宅邸。在这里。”威尔金斯的手指在易北大道的尽头画了个圈,这条路正与那条大河平行。“我觉得它配得上您的品位,长官。”
“品位”这个词属于另一个世界:那里有着过剩的物资和普通人的安逸生活。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刘易斯的品位已经浓缩在了一张列着紧急用品和基本需求的清单上:每天2500卡路里的食物、烟草和保暖用品。“那座相当体面的河边豪宅”在他看来忽然就成了游手好闲的国王才有的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