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我惊异的是《沉雪》的语言。《沉雪》写的是上山下乡运动,但除了作为背景偶尔出现的口号之外,那个时代喧嚣的ZZ话术却没怎么影响到作者的词汇和文风。《沉雪》具有极其浓郁的散文诗的特质。它的语言质朴、细腻、明净,柔情款款,又不乏别致优美的意象,套用书里的一句话——“美得不合时代,美得有些凄茫。”
比如书里描写舒迪的眼睛——“又大又清亮,正像一场炎夏的骤雨之后,必然会雨过天晴一样。”

写与舒迪身体触碰时的感觉——“海水般的手语。”
写与舒迪重逢的惶然与欣喜——“感觉自己好像一道白光,抖抖颤颤地投向深不见底的山谷。”我甚至觉得,哪怕仅仅为了这本书的语言,《沉雪》也值得一读。
这本书很有争议的一点是女主“孙小婴”与另一位女知青“舒迪”之间的情感牵绊。二人之间的亲密不限于感情,而是有实际的身体接触。怪不得有些人觉得这是一本百合小说。但如果读得更细致一点,不难发现孙小婴对舒迪的感情虽然浓厚深挚,但本质上还是情感和精神层面上的,几乎根本不涉及情欲。不仅如此,一开始孙小婴对舒迪肢体上的亲昵非常惊骇和抗拒。这与她同后来结识的男知青之间的温存形成鲜明对比。倒是舒迪,基本上可以判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蕾丝。从头到尾,从灵到肉,她喜欢的就只有孙小婴一个,她的付出之深之重令人动容。而且,她对追求孙小婴的男知青表现出强烈的恨意和嫉妒——如果这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