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秋上午，在花园里随意走着。忽见路面一青纹蝴蝶，我以为其是伤了翅膀，又担心粗心的路人一脚踩上去，于是，用手掌托起她，将它放置在花丛里。没想到，她死而复生一般，翅膀一扇，飞走了。
我站在原地，想着：她美得徒劳，我爱美爱得徒劳。然而人生的很多时候，我们明知徒劳，却依然不改初心去做，可见，徒劳也有其美感。
这个秋天，再次拿起川端康成的《雪国》。像是专为这种虚无缥缈的美而来。
世上的人分三种，一种出世，一种入世，还有一种介于两种之间。岛村属于第三种。我们很容易感受到他内心的悲观主义，但也会疑惑他沉迷爱恋与享乐的行径。借着他入世的眼，我们看到了纯粹如雪的叶子和暗藏私心的驹子。又透过他出世的内心活动，我们看到了从两个女子身上投射出来的人生巨大幅景——暮色终将降临，大雪终会覆盖一切。
叶子与驹子都与一个即将离世的男人有关系，当那男人死去，叶子代替了驹子，成了坚守爱情的人，而驹子则爱上岛村，成了渴望回归东京的艺妓。到最后，岛村和驹子的爱情走到头，叶子也明白了驹子的徒劳，又深感未来的无望，她求岛村带驹子到东京，然后纵身赴了火。
看着大火中叶子的身体，岛村的银河倾泻了下来。可是银河怎会倾泻？我想，那一刻，除了感受到了生命的虚无，岛村一定还感受到了这种虚无的美。
有一年，我去西藏看了天葬。看到满天的秃鹫从天而降啄食地上的尸体，而死者的亲属就在旁边观望着这一场生死仪式。那时的我，或许就是川端康成笔下的岛村，心里的火尚且烧着，但银河已经化为尘埃。
生命，是一个无人可以说透的东西。并不是它虚妄，我们就放弃追求，并不是因为它充实，我们就随波逐流。一如我将路上的蝴蝶放在花丛里，我们就是在追求爱追求美的过程中，解悟生命的意义。